三百四十 镇三山 (三十三)-《那小厮》


    第(2/3)页

    按华安心中所想,公子襄此时的盛情像极了某个小地方客栈掌柜见着待宰的客人。

    旋即他又有些自嘲地想到,华府和宏恒票号之于秦氏和公子襄,难道不正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只肥羊?

    “可惜了咱们这位有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小垚山大王,即便侥幸不死,此后也断没有武道前程可言。”白衣男人眯缝着眼打量着手中被镂空雕琢到近乎透明的那整块羊脂美玉,“至于子渊兄不愿押注而令女青眼的那个年轻人,假使能活下来,那才能有与松峰山和割鹿台不死不休的资本。”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那年轻人有公子这般的伯乐赏识,自然是他的机缘。”

    “伯乐谈不上,不过是当年回武杭城,在自家地盘的胭脂巷口看到一个靠拳脚把式卖艺的年轻人,觉着有些意思罢了。”白衣男子坦然道,“阿五觉得他不堪大用,可按他逢赌必输的运气,小赌怡情一番倒也无妨....”

    水榭外拎着只空酒坛的汉子嘴角抽动。

    ....

    “既然有单刀赴会的胆识,也不少与虎谋皮的魄力。”白衣男人淡然道,“是能成大事的人物。”

    “二百步外就有天水阁供奉与副阁主数人接应,又有宿州刺史和将军的担保,再有宿州地头蛇的身份,要是这都不敢来见公子,咱都要替他害臊。”

    “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尤其是这般近乎白手起家的人物,手段、心性、运气等等都胜过寻常大族内的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家主百倍。你家公子也不过是靠着那点祖荫挣来了些许薄银和名声,可而今人家积攒下来与秦氏不分伯仲的偌大家业,。”搁下酒壶的白衣男人此刻全然不见方才醉态,“这位子渊兄是极有分寸的人,若是换了京城里那些个蠢物,不是大摇大摆将脑袋交由旁人拿捏,那便是干脆将扈从都带在身边耀武扬威。”

    水榭外,秋风清,秋月明。

    “更何况还有阿五你这个在旁边虎视眈眈,若换了公子我,别说是天水阁副阁主和几位供奉,恨不得请动阁主和全数供奉亲自出山后再让宿州将军调动个千八百精骑护卫才稳妥。”

    摇摇晃晃起身的白衣男人忽然从怀中摸出帕来要堵住嘴,竭力想要把咳嗽的响动压下去,这种举动对那个水榭外近在咫尺的武夫而言无疑是徒劳无功,片刻后唤作阿五的汉子便到了白衣男人的面前,看不清动作,那张素娟的帕便到了他手中,原本素色的绢布上是殷红。

    “真计较起来子渊兄也未尝没能察觉到那个年轻人的好处,更何况身为华府独女的华湘押注,岂不是等同于华府押注?华子渊华兄说话,未免也太自谦了些。”白衣男人笑容玩味,“不过倘若子渊兄早先便存了要让自己独女押注的念头,那可真要让本公子刮目相看喽。”

    “多久了?”

    “再来说这位华府独女....”

    “多久了?”

    “大尧十六州,号称术精岐黄有起死回生之能的神医也见了不少,最后还不是只能靠药吊着这半条命?”随手抹去嘴角血渍的男人不以为意地将上半身舒舒服服倚在美人靠上,“兴许再过上一年半载,就只能靠割鹿台的野靡香来维持头脑清醒,三五年以后不过黄土一坯。”

    公子襄于及冠之年携家仆美眷于大尧十六州逍遥游的事迹至今仍在胭脂巷女子口中传唱,然而武杭城内所有思慕公子襄的女子们不会知晓他之所以抛却秦氏家业置之不理不是天性潇洒快意使然,而仅仅只是为了让日后的秦氏家主不至于死得太早,早到后继无人。

    有时他也会想,若是哪天他的死讯传到武杭城,会有多少胭脂巷女子和拿过他金豆的贫家百姓在意到落一两滴真心实意的泪?
    第(2/3)页